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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12

 

       武则天出生在广元之民间传说的

 

 

(一)都督利州

唐贞观元年(627)十二月,利州(四川广元)都督李孝常奉命来到京城,在长安滞留时他却牵连进了一起禁卫叛乱事件中,结果被杀。李孝常留在蜀门利州的部下闻讯后很是不安定,人心惶惶大有趁势造反之态。初登龙庭的唐太宗李世民在群臣中仔细查访,他看中了一位跟随太上皇李渊征战多年的老臣,李世民觉得这位精明强干、忠勇可嘉时任豫州都督的武士彟完全有能力去收拾局面、镇定蜀境、治辖利州,于是便诏命武士彟为“利隆始静西龙等六州诸军事、利州都督”。

利州虎拒蜀门,前衔秦岭,后接剑关,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地,乃天府之国益州(四川成都)北望长安的必由之路。但它又远离京师,境内时常出现不化之音以悖朝廷。因李孝常在京城伏诛,其部下在利州深感惶恐、多有动荡。武士彟临危受命,即刻带着家人和亲信,越秦岭、踏蜀栈,一路风雨兼程来到了位于嘉陵江畔的治所利州都督府。

武士彟的老家原本并州文水(山西文水),虽出身官宦世家,但祖辈世无名人,终以经商为主,年轻的武士彟精于木材贩运并因此致富。但在那个门伐制度森严的时代,武家不过庶族而已,虽富甲乡里也无法与出入于主流社会的士族子弟比肩。武士彟所处的时代很是动荡,隋炀帝杨广原本也是位恭俭勤勉、励精图治的皇帝,可在他取得帝位君临天下不久,这位性情皇帝忽然像中邪一般情趣突变,一夜之间变得很是异常的诡异贪婪、奢侈荒淫和昏庸残暴,他四处大肆营造奢豪的行宫,毫无理由的举国发动战争讨伐高丽,开挖运河游幸他的龙兴之地江都。这个头脑发热的皇帝恨不能淫遍天下美女、杀遍天下臣民,这当然就会上下离心,烽烟四起。身处这样的乱世,武士彟深知光去当一介富裕的商人是万万不行的,于是他关注时局,潜心研究兵法,写成了《古今典要》30卷,并广泛结交社会名流,投身于反隋的时代浪潮之中。后来他在太原结识了李渊,李渊“虚心结契,握手推诚”,武士彟为报知遇之恩便倾其身心和家产紧相追随,从龙首义、南征北战,为李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开国后被列为二等功臣,拜上柱国金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兼检校并钺将军,赐田三百顷、奴婢三百人、黄金五百斤、封五百户。

武德三年(620),武士彟又先后被高祖皇帝加工部尚书、检校右厢宿卫、判六尚书事。于是,当年并州文水的一个木材商人,转眼间便飞黄腾达、位居显赫,成了长安新贵。

武士彟当年在文水娶妻相里氏,生有四个儿子,他在长安当并钺将军时其中的两个儿子病死了,一年后相里氏也病故,但武士彟并没有因为家庭的变故而疏于职守,他勤勤恳恳忠于王命,妻儿病危也无暇顾及。李渊后来得知无不感叹,说:“此人忠节有余。去年儿夭,今日妇亡,相去非遥,未尝言及。遗身徇国,举无与比。”

武德七年(624),皇帝李渊亲自为这位爱臣挑选了一个前朝名门望族之女杨氏为武士彟续弦,李渊又亲自主婚,所需婚礼用度皆由官方所出,为他们在长安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杨氏祖居弘农(河南灵宝北),世出公卿,列祖列宗不乏封侯拜将之人,是前朝隋杨皇室的亲戚。杨氏自幼聪敏,不学女红,明诗习礼,阅史披图,不知何故杨氏长大成人后却一直未嫁与人妇。在她三十多岁时父亲杨达随炀帝远征高丽时死于中途,杨氏便从佛尽孝,为父诵经祈福,不再言嫁。杨氏顶礼佛前竟十年如一日,不觉青春渐老,铅华洗尽,愰然间就成了半老徐娘。当李渊亲来礼聘时,杨氏已经四十有六,便嫁与了四十八岁、忠厚诚实又刚被皇帝封为应国公的武士彟,随之她也被皇帝册封为应国夫人成了朝廷命妇。不久杨氏就为武士彟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韩国夫人。当武士彟被太宗皇帝李世民任命为利州都督远赴蜀地时,杨氏也就随夫来到了蜀江水碧蜀山青的蜀门利州(四川广元)。

(二)早春二月

武士彟到任利州,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采取了宽仁的政策,他即刻召见了原都督李孝常的亲信部下,告知太宗皇帝只问罪在京城长安参与叛乱的首恶李孝常一人,其余远在利州驻防的部下概不追究责任,并令各归其职。于是那些由于长官被诛害怕自己遭株连的下属将军和衙役人人释怀,个个皆俯首听命,唯武都督马首是瞻。一场利州兵变的叛乱危机便在武士彟从容不迫的应对和机智、宽仁的处理中轻松化解了。紧接着武都督又开仓放粮,赈济贫苦,并张贴告示,严肃法纪,以稳民心。不到一月,人心惶惶的利州便局势稳定了下来,各级官员勤于王命、奉公守法,利州市场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远在京城长安的太宗皇帝李世民闻报,龙心大悦,立即下敕褒扬,增封武士彟邑户五百,并赐珍宝以示恩宠。

辖区太平,军民安定,转眼就到了贞观二年(628)的早春二月。一日,武士彟在前堂与衙众议事,夫人杨氏在书房教长女大妹元英习书临贴。杨氏忽听窗外有几只雀鸟叽鸣,她便轻轻推开了轩窗,那几只鸟儿涤忽便飞向天际。元英放下笔,来到窗前,说:“娘,你吓着那些小鸟啦。”

杨氏充满爱意地抚摸了一下大妹元英的头,她望向窗外,窗外是一株老柳,那千丝万条间盈盈的已吐出了点点嫩绿的细芽了。元英指着那柳树说:“娘,你快看,柳枝发芽了,春天来啦!”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钟磬之声,那是利州城外嘉陵江西岸的山间佛寺传来的梵音。杨氏自幼喜欢佛学,后又为父亲祈福佛门十几年,如今在这远离故土的蜀国他乡,忽然听闻佛音梵声,她一阵心喜。待夫武士彟处理完公务归于内堂后,杨氏便对丈夫言道:“妾随大人来利州已经两个多月了,大人勤勉王命、忙于公务,如今治所太平,百姓安居,恭喜我夫。”

武士彟自娶杨氏以来,夫妻彼此敬重,很是恩爱,他见杨氏今日恭喜他的政绩,忙还礼说道:“士彟不过一介武夫,天资不足,智力愚钝。一靠自身勤奋,二还依赖贤妻的帮衬。能在一、二月之内就稳定利州危局,没有贤妻的内助,士彟哪有今日之功?”

杨氏一听丈夫的赞许,顿时两颊飘红,虽然杨氏已是半老徐娘之龄,但自幼出自豪门闺秀,其风韵仍在,美丽依然。士彟先为商旅,后弃商从军,戎马半身,过去的心思全在征战杀伐中,如今面对矜持、端庄、秀丽的夫人,在这早春二月的明媚阳光中,他此番已经有点心旌摇荡了。

杨氏见其夫如此,便低头一笑,她轻声说:“大人,妾听闻城外西山有一古庙,塑有西天诸佛,妾欲去敬香礼佛,愿菩萨保佑妾再给大人生一个儿子,岂不美哉!”

武士彟一听,急忙伸出双手把杨氏揽在怀里,深情地望着满脸飘霞的杨氏,他爽朗大笑道:“这个主意好,好,我们明日就去西山礼佛,去求菩萨保佑,保佑夫人给老夫再生一个儿子。”

(三)许愿西龛

利州城外嘉陵江西岸的半山间有一座古寺,从南北朝起就有善男信女在那崖壁间开窟造像、立庙建寺、弘扬佛法,称为西龛古寺。这日,虽春寒料峭,但也阳光明媚,嘉陵江水开始泛绿,两岸的柳枝也迎风而舞吐出了点点新芽,利州都督武士彟陪同夫人杨氏乘了两袭官轿出府来到了嘉陵江边。武都督与夫人换轿乘舟来到了对岸,然后武都督吩咐随众一律在岸边等候,只带了一个亲信仆从胡人阿贵,让他挟了一块拜毡跟随。武都督与夫人来到古庙门前,庙里的两位住持大和尚早已闻报,急忙大开山门,恭迎这位新任不久的地方最高长官。两位高僧迎至山门,武士彟上前对两位大和尚恭敬地说道:“此番是下官陪同夫人来贵寺礼佛敬香,有所打搅,心实不安,一切从简,万勿惊了贵寺的清静。”

两位高僧见武都督夫妇心地诚恳,于是便叫僧众各自归位,亲自在前引导,杨氏虔诚恭敬去到佛前一一礼拜敬香,并在菩萨前默默许愿。武士彟就这样随着杨氏,去到那妙像庄严的菩萨前仔细观望。武士彟这一生,近二十多年来的戎马倥偬、杀伐征战,不知有多少敌人死在他的长戈之下,可过去他从来没有想过礼佛敬神之事,如今见夫人恭敬地在佛前跪拜,香烟缭缭,梵音阵阵,他的心不禁也肃穆起来,不由自主地将双手合什在胸前,跟夫人的身后,见佛就揖。

西龛古寺本就不大,那些佛窟在山壁间错落有致,夫人将庙里的菩萨一一礼敬完毕,武士彟夫妇便辞别了古寺二位长老下得山来。此时春水初涨,嘉陵江泛着融融暖意,武士彟搀扶着杨夫人登上等候于岸的游船之上。夫人回望西山,但见那山间愰然有佛光乍现一般。杨氏神清气爽,感觉心里有一阵春澜在微微涌动。这时武都督的下属已经在船头的甲板上摆下水酒,请武都督及夫人入席。

青山在望,绿水长流,熏风微微,艳阳暖暖。几盏利州春酒下肚,杨氏已是满脸腥红,她迷蒙双眼对丈夫说道:“妾不胜酒力,已觉微熏,欲在船舱小歇片刻,大人你与列位畅饮则可。”武都督忙叫侍女把杨氏扶进船舱休息。他今天第一次沐浴佛法,感到了释迦教义的博大精深,仿佛醍糊灌顶一般,心里顿感欣慰,于是就与同僚开怀畅饮去了。

那杨夫人今日在西山古寺见佛就拜,上阶下级很是辛苦疲劳,再加上适才几盏暖酒下肚,不觉昏昏然了。侍女将她扶进船舱,在塌上斜靠着休息,不一会杨氏就酣然睡去。睡梦中夫人飘飘然似进入到了水晶宫阙一般,满眼的金碧辉煌和珠碧玉翠,她惊喜地在那美丽的神仙洞府里幸步漫游,忽然水中跃起一条黑龙直面扑来,吓得杨氏花容失色,一声惊呼。

船甲上的武都督与同僚举杯畅饮正欢,忽然听到船舱中夫人一声惊叫,武士彟急忙奔进舱来,见夫人满脸是汗,神色慌乱地正从塌上翻坐而起。武士彟忙去扶着杨氏的肩膀,焦急地问道:“夫人,怎么啦?”

待杨氏坐定,又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水喝了几口,定了定心神,将额头的汗水擦了擦,她方告知丈夫刚才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见她神游水晶宫,正在兴头却被一条黑龙所惊。武士彟听罢才将一颗悬起的心放了下来,他笑着说道:“哦,夫人原来梦游贝阙,却被龙惊,不碍事、不碍事。走,去外面坐坐,晒晒太阳,去看看这满眼的春光。”

于是武士彟亲自将夫人扶出船舱在船甲坐定,武都督还兴致很高地对同僚说:“刚才夫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进入贝阙琼宫,遇见了一条黑龙。”

那正在船头撑篙的船家一听武士彟所说,忙放下船篙来恭身对武都督道:“武大人你有所不知,此处水域名叫利州江潭,我们船拐子又把这里叫黑龙潭,听父辈们讲,这潭深有千丈,水里住着一条乌精黑龙,所以这西山又叫乌龙山。刚才大人讲贵夫人梦见进到了水晶宫中,小人猜想,莫不是夫人神游龙宫遇见了这潭里的黑龙啦?船家我粗通一点解梦之术,刚才夫人的梦是主大吉大利、大富大贵之象啊。若船家我没有猜错,今天夫人定是去庙中许愿,要菩萨保佑她生一个贵子。今日这梦象就主夫人要生个龙子呢。”

武士彟听了这船家的话心里也很烫贴,他叫胡仆阿贵给船家倒了一杯酒,武士彟严肃地对船家说:“你这船家,生龙子的话可是随意乱说的么,若在京城长安说了这话让官家听去,你项上的人头可就难保了。快饮了这盏酒把适才说的话咽回去,本官就不再追究了。”

船家吓得急忙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满船的人见状齐声笑了,他们都为今番遇着了一位开明大度、仁厚宽容的都督大人而高兴。

杨氏西山礼佛回府不久,她就身感有孕了。

(四)金莲花开

长话短说,转眼间就到了贞观二年(628)的十一月底,这一年是农历戊子年,生肖鼠年。夫人的肚子越来越大,已显临盆之态。

利州都督武士彟到任后使用安抚宽仁之策很快就把辖地治理得太平繁荣,自从他陪夫人去西山礼佛许愿回来后,夫人真的就怀了身孕,武士彟深感佛法无边,于是他的性情也大有所改,公务闲暇时也随夫人去学习佛法。这日他正在书房研读佛经,一属官来报说城外一名为郑家山的地方有一方荷塘,在这晚秋时节竟然枯残的荷叶再生新绿,还开出了朵朵金色的莲花来,百姓甚为诧异,男女老少摩肩接踵正前往观看。武士彟将手中的经卷放下,叫人备马,他要亲去验看。

武都督一行出门打马直奔郑家山而来,到了那池塘边一看,百姓正熙熙攘攘地在池塘边议论纷纷。百姓一见都督大人到,忙齐齐跪下见礼,武士彟忙下马来搀扶起近旁的一位老者,和蔼地说:“老人家请起,列位父老乡亲们快快请起。”待大家起身后,武士彟又笑着说:“本官与你们一样,也是听说这池塘竟秋后生出新叶、开出莲花,本官也来看看稀奇。”

在那老者的引导下,武士彟去到池畔,果然见那池塘里一顶顶新荷正迎风而舞,那绿盈盈的莲叶间盛放着几朵金色的莲花。秋风在吹,四处一派萧瑟,人们已经身感冬天的寒冷了,这冰凉的池塘怎么会在寒风中长出新叶、开放出娇艳的花朵来呢?武士彟忙叫手下去把池塘的主人请来问话。不一会一位杖黎老翁便来到武士彟身边,武都督笑容可掬地问:“请教老人家,你家这池塘年年如此吗?”

老丈恭身回答:“草民家这池塘不过是种点莲藕以度生计,每到夏季到也花开艳丽很是可爱,附近的读书人还经常来此看花赏莲、吟诗作对。每一入秋,它花褪叶残,草民就挖藕贩卖,过去从来就没见过它秋后再长叶子、再开花的。可今年不知何故,这池塘入冬后竟重新生长出了许多莲叶来,而这叶子比往常要大许多。更奇怪的是,今天早上忽然在叶间开出了许多莲花来,你们看,那花还是金色的呢。草民今年七十有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稀奇的事儿。”

这时天空中忽然飘来一大片美丽的云彩笼罩着利州城郭,在场的百姓全仰望着那朵朵祥瑞的彩云齐声欢呼,只见那云霞里忽然又放射出道道七彩的光芒来,那美丽的霓虹直射利州城中的都督府。众人正在惊讶,天空中又灵异般的叮咚作响了起来。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快看,那莲花在放金光啊!”

武士彟忙去看那碧叶间的莲花,只见朵朵金莲正放射出一派夺目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直射天空,似乎在连接着那云霞里的彩虹。正在此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快马来到武士彟近前,胡仆阿贵滚鞍下马跪在他面前。这胡人阿贵原是武士彟在太原从龙首义时收留的境外胡人,二十年来忠心耿耿地一直追随在他的左右。阿贵气喘吁吁地对武士彟兴奋地高声说道:“报、报老爷,老爷大、大喜,夫人适才生了。”

周围的百姓一听,便齐声欢呼起来,全高声喊到“恭喜都督大老爷!”

武士彟急忙赶回府中,奔进内堂去看视夫人。杨氏脸色虽然苍白,但她仍然是一脸幸福地斜在塌上,她依在丈夫的肩头,轻轻说道:“大人,妾却又给你武家添了一个闺女呢。”武士彟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将站在一旁的女儿大妹元英拉来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旦,然后开心地说:“女儿也好!女儿也好!只要是夫人所生、是菩萨所赐,都好!都好!”这时侍女将襁褓中一身男装打扮的婴儿抱来武士彟面前,因杨氏在怀孕期间让下人准备的婴儿装束全是男孩子的用品,武士彟一看那婴儿的装束便搂着杨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开心地说:“夫人,这丫头分明就是一个男孩子嘛。”

(五)开窟还愿

杨氏在贞观二年(628)的早春二月去西龛古寺的菩萨前许愿,要菩萨保佑她给武家生个贵子,到了年底十一月二十三日这天果真就生下了一个孩子来。虽然生的是个女孩子,但这女孩子长的是五官端正妩媚,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坯子,何况在杨氏生产之时,竟天降瑞彩、金莲花开,天空中还出现了灵异如响般的音乐之声,武士彟与杨氏对这奇妙般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儿充满了万分的欢喜,夫妻百般呵护,爱若掌上之珠。武士彟夫妇见新生的女儿满面光华、灿若日月,于是便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武元华”。

杨氏生产满月,武士彟叫人摆了一台满月酒,合府上下高高兴兴地庆祝一场。第二天,武士彟在书房对胡仆阿贵说:“我们来利州已一年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阿贵给武士彟沏了一杯茶,说:“是啊,还有几天就要过新年啦。”

武士彟自言自语地说:“这西龛古寺的菩萨还真是灵验,夫人一许愿就在当年梦想成真。”

阿贵笑道:“去西龛古寺许愿那天,夫人还在船舱梦见了黑龙呢,那会解梦的船家不是也说夫人要生什么龙子吗。”

武士彟听阿贵此说把手中的书卷往桌一撂,唬着脸说:“还不住嘴,你跟随本官二十多年,也算是一位征战沙场的老将了,怎么也说那江湖术士的诳语?你那话可是犯欺君之罪的。”

阿贵忙道:“小人知罪,再不敢乱说了。”

武士彟沉吟片刻,又说:“你我主仆自太原相识,随太上皇南征北战,所历战事不可胜数,不知有多少人头被我们斩于马下,方有今日这场富贵。本官近来随夫人研习佛法,方知佛理博大精深,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夫人又给本官添下一女,我欲去那西龛古寺的菩萨前礼佛还愿。你去告诉元庆、元爽两个孩子,叫他们也一同前往。”

武元庆、武元爽是武士彟在老家文水所娶前妻相里氏所生,武士彟来利州赴任也将他们带在身边以便教导。阿贵应诺就通知下人去准备西龛古寺礼佛事宜去了。

武士彟依然是轻车简从,他与两个儿子元庆、元爽和胡仆阿贵骑着马,夫人携女儿大妹元英及侍女身背二妹元华乘轿而随。他们一行来到嘉陵江边,乘船渡过黑龙潭,然后弃舟登岸来到了位于乌龙山间的西龛古寺。

武士彟事前不允许手下先去通知庙里方丈,他觉得这样恭敬地来才能充分体现出他一家礼佛的诚意,故而山门处只有一个小和尚半睡半醒地在晒太阳。当武士彟一家行到山门时,那小和尚见状忙着起身要进去通报长老,武士彟急忙让阿贵将他拉住。武士彟和气地对小和尚说:“小师傅不必惊慌,不用去打搅方丈师傅,有劳小师傅你带路引导就成。”于是这小和尚就于前方引路,武士彟柄着香炉虔诚而行,元庆、元爽双手合什跟在父亲身后,胡仆阿贵挟着一块跪敬菩萨而用的拜毡紧紧相随。夫人手持一朵郑家山人进奉都督府的金色莲花,心诵佛经、满脸肃穆地款款而行,夫人的身后跟着双手合什的女儿大妹元英和身背二妹元华的侍女。

武家一行在西龛古寺拜佛还愿,早已惊动了庙里的住持和尚,待武家敬香礼佛还愿结束后,住持和尚便将武都督一家请至庵堂敬奉茶汤。一阵寒喧后,武士彟便郑重地对住持方长说道:“今春二月夫人来贵寺礼佛许愿,上月就拜菩萨所赐喜得一女,故今日在下率全家大小再登贵寺以礼佛还愿。”说着武士彟向阿贵一示意,胡仆阿贵便上前来将一个拜匣呈放在几案上。

武都督接着对住持方丈说:“这里有礼佛拜金一匣,乃我与夫人敬献给菩萨的香火资费,有请住持方丈替在下寻几位技艺高超的工匠师傅,在庙内所遗那块巨石上开窟造像以弘扬佛法。不知长老方便否?”

住持方丈立即起身,低念一声佛号,道:“居士有此弘愿,实乃我佛的荣光,老纳定将奉命遵办。”

于是,由武士彟夫妇出资在西龛古寺内的一块巨石上便开凿出两龛佛窟来。一年后,在数名技艺高超的工匠艺人的努力下,窟内精雕细凿出了释迦牟尼佛端坐在菩提树下弘扬佛法的塑像,龛内还雕凿有二弟子、二观音及天王、力士、狻猊与飞天仙女等造像。杨氏又亲手将他们来西龛古寺礼佛时的许愿、还愿场景绘制成了两幅图画,让匠人将之刻绘在窟内的石壁间以永沐佛光。佛窟开凿完毕,住持方丈带领寺众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为佛开光,并立碑以记。

(六)天纲相面

说那天府之国益州(四川成都)有一位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的著名术士,这术士精于易理、长于测算,是一位望气看相、能预知人之未来吉凶的高人,这术士名叫袁天纲。贞观三年(629)袁天纲奉太宗皇帝诏进京面圣,袁天纲在帝京长安觐见了太宗皇帝后便一路游历返蜀。他信马由缰、游山玩水,在秦岭小住几日拜谒了汉留侯张良庙,然后过五丁关、越七盘关、踏着云栈进入到了蜀境,当他过了清风明月峡登上一座高坡时,猛然间望见前方一派祥云缭绕。袁天纲心中一惊,心想这云蒸霞蔚的怎么聚集有一股王霸之气?这地方由此而得名“望云铺”,此乃后话。

袁天纲心里好奇,便打马疾行,一路快马加鞭地来到了蜀门重镇利州。袁天纲在城外立马一望,又掌上摆开九宫掐指一算,嘀咕自语道:“奇怪了,这一荒僻的山间小城中怎么会出现帝王的气象呢?”

袁天纲进得城来,循着那天上的霓裳之影立马在了利州都督府的衙门口。衙门处守卫的军士见一位仙风道骨般的人物立于马上在向衙内张望,一军士便上前喝问道:“何方人士竟敢在都督府衙前随意张望?”

头戴星冠、手执拂尘的袁天纲笑着对那军士道:“有劳军哥进去给你家都督大人通报一声,就说益州人士袁天纲从长安返蜀路过贵府,特来拜会都督大人。”

军士进去不一会,利州都督武士彟快步而出迎至衙外,武都督拱手道:“不知袁天师大驾光临,本官有请衙内相叙。”

袁天纲爽朗大笑,一摆拂尘,翻身下马,躬身还礼说:“老夫从长安返益州,知道都督武大人在利州治辖,不敢不来拜会。打搅武都督的公务,还请勿怪。”

“那里那里,袁天师有请——”武士彟一摆手,袁天纲略一谦让就踏步而入。

武士彟领袁天纲在书房坐了,胡人阿贵忙叫下人沏上香茶,然后武士彟便与袁天纲海阔天空地说起话来。说到投机处,武士彟与袁天纲都开怀大笑。胡仆阿贵趁渗茶倒水之际对武士彟轻声说道:“老爷,小的早就听闻袁天师的相面之术很是精准,今日机会难得,何不让天师给看看相。”

武士彟把脸一沉,对阿贵喝道:“你这胡人,好不明事理,本官与天师探讨的是天地正道,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退下。”

武士彟的话吓得阿贵缩手缩脚就往外走,袁天纲听了却爽朗一笑,他叫住阿贵,然后对武都督说道:“不打紧,不打紧,都督大人不必生气。老夫自幼研习易数,颇有些心得,到是可以通过人的面相脉里预测一下未来。至于准与不准嘛到是不好说,不好说,权当搏人一笑。”袁天刚端起茶来饮了一口,他瞄了瞄胡人阿贵,说:“这胡人虽生于化外之邦,但也是个忠诚勇猛之士,你跟随武大人二十年如一日,让你在京城作将军都不去而甘愿在武家为仆,实在是难能可贵。”袁天纲这话一出立即把武士彟给惊住了,因他在长安任工部尚书时曾举荐阿贵去担任宿卫将军,可阿贵宁死也不从,只愿跟随武士彟为仆。这事只有他主仆二人知道,袁天纲今日却一语中的,这不得不让武士彟惊讶万分,并对袁天纲的相面之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师真神人也!天师,阿贵命贱不足天师费心,还是给我家老爷看看吧。”阿贵小心翼翼地说。

袁天纲高声笑道:“原来你叫阿贵。阿贵,你家老爷早已贵为当朝应国公,现又是封疆大员,老夫可不敢随意去揣测朝廷要员的未来啊。不过,老夫到可以为都督大人的家人看看。”

“有劳天师了。”武士彟谢了袁天纲,然后对阿贵说:“去请夫人来书房,叫元庆、元爽和小姐也来。”

不一会,杨氏牵着女儿大妹元英来到书房,元庆、元爽也走了进来,大家见礼毕,袁天纲手持拂尘细细地将夫人望了一望,袁天纲道:“恭喜夫人,当生贵子,贵不可言,寿缘长久。”杨氏听了淡然一笑,心里想,这天师原来也是个浪得虚名之人,当生贵子,此话从何说起呢?武士彟早看出了夫人的心思,他叫元庆、元爽在天师前站定。袁天纲看了看这两兄弟,心里轻叹一下,他平静地说道:“两位少爷都将官至刺史。”他把“不得善终”的话咽了下去。武士彟又把女儿元英拉在袁天纲的身边让他细看,袁天纲看看元英,沉吟片刻道:“富贵至极,但这女孩子将不利其夫也。”袁天纲说完朝武士彟笑了笑,说:“看相算命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都督大人不可当真。”

“袁天师,还有一个孩子你也给看看。”阿贵在一旁插话。这时乳母抱着一个男装的孩子走了进来。袁天纲一看大惊,原来今日那天上的瑞彩全应在这孩子的身上。袁天纲过来仔细看了又看,见这孩子长得是天庭饱满、日角龙颜、神色爽彻,乃伏羲之相。他让乳母将孩子放立地上,牵着孩子的手让其蹒跚地走了几步。然后袁天纲惊愕地对武士彟说道:“武大人,此君龙睛凤颈,长相非凡,是贵人中最尊贵之相。”他又看了看那孩子,轻叹一声接着说:“可惜是个男孩子,若是个女孩子的话,这面相日后定成天下之主啊。”一旁而立的元庆、元爽两兄弟听了袁天纲的这一番话语不由讪笑出声来,心想,还是什么天师呢,连我家二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也敢来都督府打诳,若不是看在父亲大人的面上,早把这个白胡子老头轰将出去啦。

袁天纲看见元庆、元爽两兄弟在窃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然后对武士彟和杨夫人一躬身,说道:“茶也吃了,话也叙了,老夫得赶路回益州啦,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都督大人与夫人保重!”

任凭武士彟怎么挽留袁天纲,袁天纲都执意要走,无奈之下武士彟只好亲自将他送出府衙,阿贵已将鞍马备好。武士彟与袁天纲二人躬身拜别,袁天纲翻身上马,一摆拂尘,打马望利州南渡而去。

(七)女皇寻踪

贞观五年(631)十二月,太宗皇帝整治行政区划,蜀门利州都督府在裁并之列,李世民见武士彟治理有方,下诏褒奖,并调他赴荆州任都督。于是,武士彟便携带杨氏及家人离开了山青水秀的蜀门利州,在胡仆阿贵的陪同下赴荆州任职去了。

贞观九年(635),太祖皇帝李渊驾崩,在荆州都督任上的武士彟闻讯悲痛不已,竟伤心过度,呕血而亡。

贞观十六年(642),年仅十四岁的已故荆州都督武士彟之女二妹武元华因容止妩媚、才华出众被太宗皇帝李世民召进宫帏封为“才人”,并赐号“媚娘”,于是从此人称“武媚娘”,到把父母所取“元华”之名给淡忘了。贞观二十三年(649),太宗皇帝甍,武媚娘随众入感业寺为尼。

永徽三年(652),高宗皇帝李治将在感业寺为尼的武媚娘接进皇宫,封为“昭仪”。永徽六年(655),武昭仪进封“宸妃”,后再册封为大唐母仪天下的“皇后”。上元元年(674),武皇后称“天后”。弘道元年(683),高宗驾崩,武天后尊为“皇太后”。

永昌元年(690),那个当年在利州都督府上被袁天纲相面曾预言“将主天下”的武家二妹武元华,也就是此时的大唐武皇太后,她神器自掌,废了李唐社稷,改元天授,定国号“周”,自封为“大周圣神皇帝”,并自名为“曌”。赐利州西龛古寺为“皇泽寺”,以纪念她的龙兴之地。

神龙元年(705),享年77岁的“则天大圣皇帝”武曌崩于洛阳上阳宫仙居殿。遗制:去帝号,归陵,祔庙。谥“则天大圣皇后”。从此以后,这武家二妹便被后世之人尊称为“武则天”,她的本名“元华”就被漫长的历史给湮灭无闻了。

(八)灵异如响

在武则天死后一百二十年的唐敬宗宝历二年(826),当年武则天父母出资在西龛古寺开龛所造佛像为风雨所侵,当时的太守北平公出资对原有佛龛进行妆修,建佛阁加以保护,并在原患漫不辩文字的碑上重刻《并修西龛佛阁记》。

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雨,石窟内的造像早已不存,但壁间所刻武士彟一家在西龛古寺的“许愿”、“还愿”两幅礼佛图还清晰可辩。《并修西龛佛阁记》碑文也残破不堪,文字大多不存,但那碑间竟残留有这样一些诡异的文字让人遥想——

□□圣唐贞观二载郡□武都督杨夫人

灵异如响□□□□□□□□□□□□

(九)江潭赋诗

在武则天去世大约过了一百五十年后,在中晚唐时期,有一个名叫李商隐(813858)的诗人,他因在京城牵连进牛党、李党的党争之中,被皇帝贬斥入蜀路过利州,他在西山朝拜了已在武周时期更名为“皇泽寺”的西龛古寺。怀才不遇、心情忧郁的李商隐去到益州不久又接皇帝的赦免之敕,他欣喜若狂,立即打马返京。当他再途经利州时心境已与上次迥然不同,再次拜谒了纪念武则天龙兴之地的家庙“皇泽寺”,然后泛舟江潭,流连于利州秀丽的山水间。当他听闻这黑龙潭就是武则天的母亲杨氏当年“感龙交妊后”之所时,李商隐兴致高昂,赋诗一首,名为《利州江潭作》。其诗云:

神剑飞来不易销,碧潭珍重驻兰桡。

自携明月移灯疾,欲就行云散锦遥。

河伯轩窗通贝阙,水宫帷箔卷冰绡。

此时燕脯无人寄,雨满空城蕙叶雕。

这诗描写了一派璀灿的水晶贝阙景象,将龙宫里的云雨之事刻绘得很是晦涩,后来李商隐在整理自己的诗文集时为《利州江潭作》自注“感孕金轮所”,一直流传至今。

(十)广政实录

后蜀孟昶广政二十二年(959),距武则天的时代不过两百五十多年,当时的昭武军节度使李奉虔见皇泽寺破败不堪,便出资翻修,并立一碑名为“大唐利州都督府皇泽寺唐则天皇后武氏新庙记”。

一千多年后这块石碑在皇泽寺出土,略有残破,被称作“广政碑”,碑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令人神往——

唐天后武氏其人也事具实录此不备书

贞观时父士彟为都督于是□□□后焉

(十一)史料文献

历史上有关“江潭感孕”的文献记载有——

《太平御览》(成书于北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卷184载:“顺圣皇后庙,在州(利州)西告成门外。旧碑云:其母感溉龙而生后,庙号则天金轮皇帝。”

《元丰九域志》(成书于北宋神宗元丰年间)载:“武士彟为利州都督,生后曌于其此,皇泽寺有武后真容殿。”

《舆地纪胜》(成书于南宋绍定年间)载:“武士彟为利州都督,生皇后于此。李义山诗注,感孕金轮所,即此也。”

《唐音癸签》(明-胡震亨著)卷23《李商隐》条引《蜀志》载:“则天父士彟为利州都督,泊舟江潭,后母感龙交,娠后。”

《蜀中名胜记》(明-曹学佺著)载:“利州都督武士彟生武后。”

《四川通志》(明)载:“武士彟为利州都督,生武后于此。”

《云栈纪程》(清-张邦伸著)载:“武后秉政,建皇泽寺。”

这就是在一千三百八十年前发生在利州(四川广元),那个从杨氏夫人的 “江潭感孕”到一代女皇帝武则天诞生时出现的“灵异如响”的故事。今天,我们站在历史唯物史观的立场上,完全可以肯定地认为,这些神话般的故事和传说定是后人附会,不外乎是要将武则天登基作帝王说成是“天人合一”的皇权天授。可不管怎样,这些故事都无不是在讲述武则天诞生于四川广元这样一个事实。也正因为这个充满传奇和灵异色彩的故事,使其产生这个故事的地域更充满魅力、也更令人向往。

 

文章来源:中国大唐世纪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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